顾绵绵手里的萝卜糕顿时失了味道,心底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,沉甸甸的,一动,压的更是沉的人喘不过气了。

  看见娘娘胃口尽失,宋姑姑迁怒的瞪了眼富贵,“就不知道等娘娘吃完东西再过来吗!”

  富贵陪着笑脸,“嘿嘿,是奴才的错,是奴才的错,要不,奴才这会先出去,等娘娘吃完了,再进来?”

  宋姑姑冷哼:“惯会装腔作势,都是……惯的你们!”

  顾绵绵揉揉额头,“对,都是我惯的,姑姑要打要罚,都行!”

  瞧着娘娘心情不好,宋姑姑不再说话,冲富贵使了个眼色。

  娘娘兴致不高,你快点!

  富贵:“娘娘,奴才使人打听过!”

  “果真如娘娘说的那般!”

  “那妇人,接生十余年,凡是生了女儿的,无不是难产婴儿体弱而亡,或者生下来就是死胎,倒是产妇生了男孩的,都好好的!”

  “久而久之,她的名声倒是传的远了些,好些人家都猜出这里面有什么不光彩的。”

  “愿意找她的人家依旧找上门去,不愿意找她的,大街上看见了都要呸一口唾沫!”

  “真的有人舍得吧刚出生的女儿溺死?!”宋姑姑惊愕,不敢置信。

  她知道有些人家看重男孩,对女儿轻慢冷待,但却不知道会真的有人狠心溺死刚出生的女儿,那不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吗!

  “溺死倒还好些!”富贵顿了顿,脸上泛过迟疑,吞吞吐吐的道,“有些人家心狠,直接虐……杀…”

  “什么东西,虐……”宋姑姑一口气没吸上来,险些背过气去,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
  “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……!”

  既然说了,他索性一口气都说出来,“若是天冷了,便直接扔进山里,是死是活,全看老天爷……”

  “有些小姑娘运气号,被人捡回去,这捡回去养,还不敢吱声,要是被那户人家知道了,家里生不了儿子,还要把孩子偷出去……”

  偷出去干什么,几人心知肚明。

  富贵银子给的足,打听的也仔细。

  还真有这样的事发生。

  有户人家在山里捡了个女孩回家养,养了两三年,正是可人疼的时候,被人偷了。

  据说就是丢的那户人家偷得,据说家里连胜了两个都是女儿,就是因为第一个女儿生出来没溺死。

  那人也是个心狠的,暗暗打听了,索性把孩子偷出来,硬生生的活埋了。

  那女孩都有三岁了。

  三岁的孩子啊……

  富贵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,亏得她是个男孩,不然怕是活不下来!

  顾绵绵沉默半响,慢慢说道,“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,而是人心!”

  你永远也不知道人性可以恶劣到什么程度。

  “这种人竟然还能进宫给娘娘接生!”宋姑姑气的浑身发抖。

  “内务府到底怎么办事的,也不怕到时候害了小主子!”

  稍微一想,她浑身汗毛直立。

  “娘娘,这人绝不能放过!”

  “我没打算放过她!”顾绵绵冷哼,捏碎了手里的核桃酥。

  “什么不会放过!”荣暄大步进来,正好听到个尾音,抬眸,目光一扫,落在脸色恹恹的顾绵绵身上。

  他心底一软,走过去,把人揽在怀里,目光中带着几分疼惜,轻声道,“怎么样了这些日子,脸色还是不好!”

  顾绵绵扁扁嘴,伸手抱住他的腰,嘟囔道,“被吓得!”仰头,目不转睛的望着他,“皇上,你重男轻女吗?”

  “重男轻女?”荣暄怔了一瞬间才回过神来,不禁有些好笑,“何处此言?”

  他子嗣艰难,还不知能有几个子嗣,这肚子里还没落地,这小女人竟然问他,重不重男轻女?!

  “我……”顾绵绵看着宋姑姑跟富贵退了出去,抿了抿唇,情绪低落,“皇上先说可好?”

  “若是,我肚子里的是女儿,皇上会不会很失望,甚至迁怒,不喜她?”

  “你怎么会这么想?”荣暄皱眉,是谁在淑妃耳边嚼舌根,过后要五常好好查一查才是。

  揽住她,荣暄低声,轻道,“若是女儿,朕定然爱若珍宝……”他顿了顿,轻声道,“若是朕命中注定只有一女,那日后……朕的东西定然都是她的……”眸中闪过一道冷光。

 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,顾绵绵却听懂了,心口砰砰跳的飞快。

  她不敢深想,忙转移话题,“皇上,上次内务府送的接生嬷嬷……您可曾查过?”

  “查什么,朕看过,内务府送来的几个,手艺不错,身家也清白,跟宫内勋贵牵扯也少!”荣暄随意的坐在软塌上,把人抱在怀里,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她的背。

  “倒是能留下!”

  顾绵绵撇撇嘴,阴阳怪气的道,“皇上这么想真好!”希望您一会也这么想!千千吧

  没等荣暄疑惑她的语气,顾绵绵扬声,“富贵,你进来跟皇上说说,你都查到了什么!”

  她自己则起身,往外面走去,“我闻到烤鸭的香味了,先去吃两口,皇上一会克制点脾气,憋砸了我的东西!”

  荣暄挑挑眉,这小狐狸胆子越发的大,越发的不把朕当一回事,等日后,看朕怎么收拾她……

  目光隐晦的从她长大不少的胸前一扫而过。

  富贵站在门外,腿软,整个人都在哆嗦,看见顾绵绵,两眼泪汪汪的,“娘娘,万一陛下发火,您可要救奴才啊……”

  他殷切包含热泪的望着她,就差说,娘娘您快别去吃什么烤鸭了,您留在这儿保您忠心的奴才吧。

  顾绵绵打了个激灵,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出来。

  面对富贵求救的表情,她严肃的摇头,认真道,“不,我再听一遍,就想立刻把那些丧尽天良的人弄死!”

  富贵脸一下子垮了下来,站在门口拖拖拉拉的不敢进去,被五常一把揪了进去,阴阴一笑,冷冷道,“教你的规矩都忘了是不是,敢叫陛下等你,你是有几个脑袋!”

  呜呜,师傅,就因为它只有一个脑袋,所以才不敢进去啊,富贵泪流满面。

  外殿,经过秋鱼几次的实验和顾绵绵挑剔,如今做出来的烤鸭已经很接近她在现代吃过的烤鸭,秒杀绝大部分了。

  秋鱼按照吩咐,准备了甜面酱,面皮,青瓜,还有葱丝。

  烤鸭片的有些厚,顾绵绵不在意的卷了一个塞进嘴里,满足的眯眼,就是这个味道。

  “宋姑姑,你尝一尝,我觉得这个可以开店了!”她动手卷了一个塞给宋姑姑。

  宋姑姑惊的瞪圆乐一双眼睛,无措的被塞了一嘴。

  顾绵绵问道:“好吃吗?”

  “好吃……”宋姑姑细细的咀嚼,认真的回答,心头莫明多了几分甜。

  “那再吃一个,炉子里还有!”总不能叫皇上吃她剩下的。

  “娘娘自己吃!”宋姑姑看着她的目光禁不住又柔和了几分,“这东西油性大,娘娘再吃两个,就不能再吃了!”

  “嗯嗯!”顾绵绵吃着烤鸭,沉重的心情好了许多,见宋姑姑还想念叨她,顺手又塞了她一嘴。

  宋姑姑:“……”

  “哐当!”什么东西被扫落在地,发出砰的一声。

  像是砸在人心头,让人心惊肉跳。

  紧接着一声震怒的吼声,“岂有此理……”

  “如此畜牲行为,也敢为人父母!”

  犹如雷霆震怒,惊的众魂飞魄散,扑通跪下,埋首匍匐在地,深怕被帝王迁怒。

  “娘娘……”宋姑姑心惊胆战。

  “没事!”顾绵绵神色平静,她甚至希望荣暄越生气越好。

  越生气,出手才会越重,才会令人惧怕。

  嚼着嘴里的烤鸭,顾绵绵忽然胃口进失,洗净手,她慢悠悠道,“剩下的,你们分了,一会富贵出来,单独赏他两只,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!”

  宋姑姑想到富贵刚才进去时视死如归的神情,心下忍不住一松。

  “走吧!”听着里头都动静渐小,猜测皇上怕是冷静下来,顾绵绵起身,扶着春杏的手往里走。

  听到动静,荣暄勉强收敛起杀意,冷冷的盯了眼富贵一眼,起身,往外走。

  富贵冷汗淋淋的趴在地上,满脸的庆幸逃过一劫。

  “里面乱,叫人收拾了你再进去。”握住顾绵绵的手,荣暄心里的暴虐一点点压下来,薄唇紧抿,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,“是朕忽略了,累的绵绵听这些肮脏的事污了耳!”

  “这跟皇上有什么关系,有人想恶心我,迟早会找到空子!”顾绵绵冷哼,她不知道是谁干的。

  但往太后头上堆总没错。

  荣暄沉沉的吐出一口气,眸色漆黑如深海。

  “这件事,朕会给你交代!”

  顾绵绵摇头,“不,我想自己来!”

  “如今律法中并没有关于父母虐杀婴儿定罪的是不是!”

  更何况,就算是父母打杀了孩子,定的也不是死罪。

  更何况,再好多人眼里,父母给了子女生命,要打要杀,是天经地义。

  顾绵绵最恶心这种话。

 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,觉得权势这么好用。

  身为皇上的宠妃,又是身怀皇嗣,她能动用的人脉比她想象的海还要多。

  律法可以轻轻的放过他们,但是她顾绵绵不可以!

  荣暄定定看着她,少女眉眼坚毅,目光凌厉,眉梢眼角带着点点煞气,活像是刚从山上下来寻仇的土匪,唇角一扬,他慢声道:“悠着点,可别教坏了朕的小公主!”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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