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玉,珠串,每一颗红玉,珠子都艳红纯正,在这宫里,也只有皇后能用这么纯粹颜色又正的红。

  珠子被金丝花纹包住两头,连在金链子上,一共三圈,每一圈六颗红玉,珠子,戴在手上,衬得那块肌肤白皙如羊脂玉。

  轻轻拨动着红玉,珠子,她轻叹一声,似乎带着无尽哀愁:“你这不是让本宫为难吗?”

  “娘娘……”黄鹂脸色惨白,跪在地上,浑身发抖,“求娘娘开恩,奴婢愿意为娘娘分忧,若是将来!”

  “啪嗒!”皇后抬手碰掉了茶盏,语气一点点冷漠下来,“这永宁宫里,一件东西我本宫说可以存在就可以存在,就如这茶盏,素日是本宫最喜爱的,可是一旦本宫不喜欢了,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!”

  “至于分忧……”她轻轻笑了,似乎听到什么极为可笑荒唐的事情,站身来,高傲又轻蔑的道,“你……还没有那个资格!”

  一只野雀怎么有资格给凤凰分忧。

  黄鹂盯着面前摔的粉碎的茶盏,浑身冰冷,片刻后,她深吸一口气,爬起来,一把夺过药碗,一口气喝下,药汁混合着眼泪从下巴流到脖颈里。

  “奴婢多谢……皇后娘娘恩赐!”

  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轻轻笑了一下,转身扶着绿芙的手离开,“既然从永宁宫走出去,本宫也念着那一丝情谊,护着你一二。”

  “绿芙,把本宫准备的东西给她!”

  “是娘娘!”绿芙冲一旁的小宫女点头。

  宫女捧着托盘,里面是两套金首饰,和一套衣服。

  回到寝宫,绿芙扶着皇后坐下,给她散发,拿着玉梳,轻缓的梳理着手里的长发,“娘娘,黄鹂她会不会恨……上您?”

  “她有什么资格恨本宫?”皇后眉眼轻扬,秀丽温婉的五官多了几分冷漠,把玩着一支凤凰点翠流苏步摇,她玩味一笑,“出了这个宫门,她就会知道本宫才是她的依靠,她除了靠着本宫,还能怎么样?”

  就是她不得皇上宠爱,可是,这大梁的皇后什么时候真的靠着皇上的宠爱度日了?!

  “还是娘娘看的明白!”绿芙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,怕镜子照到自己的脸,飞快的低头。

  皇后闭眼,玉梳从头皮上梳过,一下又一下,直到绿芙梳够一百下,放下梳子时才道,“别怕,你是本宫放在心上的人,本宫不会这么对你!”

  “是,还是娘娘疼我!”绿芙勉强笑了笑,盯着镜子里皇后的面容恍惚了一下,回过神来忙道,“娘娘,奴婢扶您去床上躺着!”

  ……

  五常等皇上放下手里的折子歇息时,才奉了一盏热茶递上去,“陛下,那黄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,您可要见一见?”

  荣暄抬起茶盏撇了两下上面的水痕,才淡淡道,“不用。”

  “奴才明白了!”五常弯着腰退下。

  “朕也好些日子没去看太后,趁着今天天气好,走吧!”放下茶盏,他起身,一身黑色龙袍越发眉眼冷峻沉稳。

  五常一甩拂尘,退到一边,扬声道:“摆驾长寿宫!”

  长寿宫。

  太后病重,底下伺候的人越发小心谨慎,偏偏最近太后心情本就差,更是令人兢兢战战。

  安嬷嬷端着一碗汤药进来,扫了一眼放在窗床前的冰盆,示意一旁的小宫女,“去,把那盆冰拿的远些,别离太后那么近。”

  “不用!”太后闭着眼,一脸病容,“就这样,凉快点,哀家心里舒坦!”

  “太后,您要注意身体!”安嬷嬷心疼的看着她,把腰递过去,一脸担忧:“药好了,正好入口,您快喝了!”

  “注意什么身体,人老了就开始被人嫌弃!”太后幽幽叹息一声,“哀家病了这么些日子,也不见皇上来看看,可见这孩子大了,翅膀硬了,就留不住了!”

  “太后哪里的话!皇上肯定是政务繁忙才没来看太后。”太后病了好些日子,皇上那里只是派人送了些药材,传来几句不痛不痒的话,太后暗自伤心,安嬷嬷跟着也难受,心里对皇上不免多了几分埋怨。

  “哀家只是小病,不来看也罢。”太后只是一些小毛病,真正让着急上火广平候的事,可偏偏她身在后宫,派人打探消息可以,真要做什么,束手束脚,又要顾忌着朝臣,又要顾忌着皇上那边。

  果然不是……

  她咬了咬唇,眸光闪烁不定,“静王怎么样了!”

  可恨,偏偏这时候静王闭门思过,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。

  “没听说什么,太后您放宽心,静王只是闭门思过一个月,很快就放出来!”安嬷嬷安慰道,见太后还是皱着眉头,心知定是忧心广平候的事,便凑过去小声道,“太后,侯爷的案子一时半会,不会出结果,您总得先把身子养好了才能给侯爷谋划一二啊!”

  “是啊,你说的有道理……”太后长长吐出一口气,接过药碗一饮而尽,苦的脸皱成一团。

  安嬷嬷急忙道,“快拿水来!”

  这时,外面传来一声,“陛下驾到!”

  安嬷嬷喜出望外,“太后,皇上来瞧您了!”

  太后眼睛一亮,半坐起身来,激动的看着从走进来的人,“皇儿总算是记得来看哀家了!”

  “母后,身子可好?”荣暄信步过来,眸色淡淡,神情有礼而生疏,他走到床前,仔细打量了一眼,心下了然,虽然气色不好,可是精神尚可,脸上的病容更像是久躺不动导致的,看来多半是心病。

  “太医怎么说?”

  “是老毛病了!”太后叹息一声,脸上并未上妆,显得苍白,气血不足,“还是当年月子里留下的毛病,一吹风啊,就浑身骨头疼。”

  “母后年纪大了,还是要注意身体,不可由着性子,下面的人伺候也要尽心才是!”荣暄漠然的说着些关心的话,心中平静无波。

  太后点点头,脸上露出些许为难,“皇上,广平候……毕竟是你舅舅,若是真做错什么,皇上能不能看在爱家的面子上从宽发落?”

  荣暄垂眸,“母后,国法大于天,朕虽然是天子,可也不能指黑为白!”

  太后怒意高涨又狠狠压了下去,声音尖锐,“皇上,难不成广平候一案已经定案了不成,这才短短几日,刑部那些人可曾屈打成招!”

  “母后冷静,广平候一案虽然并没定罪,可证据确凿……”荣暄面带难色,恨铁不成钢道,“母后可知,自从广平候下狱后,京城中又多了很多苦主前去刑部告状!”

  “定是污蔑,有人眼红,暗中落井下石,皇上可一定要查明白!”太后深吸一口气,憋的心口有些疼。

  “太后放心,朕定会仔细探查,若是有人导捣鬼,定然严惩不怠!”

  看皇上一点没领悟到自己的意思,她只好说的再明白几分,暗示道:“皇上,会不会是下面的人欺上瞒下,打着广平候的名头出去胡闹?”

  丢车保帅,大不了丢几个庶出的兄弟。

  荣暄:“都察院会详查!”

  “皇上,那毕竟是你舅舅,哀家求你……”太后眼眶一红,眼中泪光闪烁,“哀家入宫二十七年。”

  “入了这深宫,不像嫁入寻常人家,逢年过节还能回去看看父母双亲!”太后哽咽,满脸愧疚,“我是父母最小的女儿,不能尽孝已是愧疚,若是父母这么大年纪再遭逢变故,哀家……”她背过身去,泣不成声。

  “母后别太伤心,朕尽力保舅舅一家。”就算想要广平候一家的性命,他也不会在这时候动手,钝刀子割肉才疼不是,故而荣暄这句话说的很真心实意,盯着太后骤然轻松的脸,嘴角微勾,他又勉为其难的说道:“只是,母后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”

  太后听懂了他言下之意,性命可保,富贵就难了!顿时浑身一僵,气的手指发抖,死死的掐着手心,才冷静下来,靠在软枕上,垂眸,淡淡的道,“难为你了!”语气微冷。

  “嗯。”帝王淡淡的一声,尽显冷漠生疏,

  寝殿内骤然一静,气氛显得越发压抑冷凝。

  “诶,哀家昨夜梦到你们兄弟了。”半响,太后忽然感慨道,“醒来想想皇上就在这宫里,虽然你忙,见不着,可哀家知道你好好的这心里就安稳,不像静王在宫外,哀家是常惦记着!”

  “也不知道府里的人可静心伺候着,皇上命他闭门思过,也不知道思过的如何了?”太后婉转暗示,静王可否提前解禁。

  “五常!”荣暄却不接话,冲五常抬了抬下巴。

  “是!”五常弓腰出去,很快领过来一个宫女。

  黄鹂穿着一身浅粉色的长裙,腰束成盈盈一握的细腰,脸上了胭脂,秀丽的五官多了几分潋滟的春色。

  她含羞带怯的看了眼身穿黑色龙袍的男子,压着心里的喜悦,跪在床前,叩首,“奴婢叩见太后,太后吉祥!”

  太后一愣,不明所以的看了眼黄鹂,见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,心下诧异,“皇上这是何意?”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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