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忱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林溪,眼里尽是惊叹,他道:“没想到娘子做这个也很精通。有时候我真是忍不住想,娘子不定何时,便带给我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。”

  林溪不太适应戴人皮面具,当即摘了下来。

  闻言,她笑道:“我很厉害吧?”

  沈忱目光一柔,点头:“娘子最厉害了。”

  林医令刚还佩服林溪呢,转眼就被他们腻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,嘴角一抽道:“行了行了,你们小夫妻别在老夫面前腻歪。不是说要假扮月琴吗,赶紧带着人皮面具去衙门,早早做完准备再说!”

  林溪觉得也是,道:“沈忱,我跟你一起去。二宝还在杨世忠那儿呢,咱俩回来时候再把二宝给接回来。”

  要是把二宝放杨世忠那儿过夜,她可不放心!

  沈忱颔首,不过没急着走,而是在客栈里陪林溪先吃了晚饭,才同林溪一道往衙门去。

  到了衙门,沈忱带林溪去停尸房。

  林溪看到备好的女尸,念了句“阿弥陀佛”,直接自己上手给戴好人皮面具,确定严丝合缝,乍一看不会有破绽。而后两人便一起去找杨世忠。

  出乎意料的是,他们到的时候,发现二宝竟然在杨世忠的房间里,听杨世忠讲解当朝各地氏族情势,以及朝堂上有头有脸的著名官员。

  二宝听的一知半解,但他天生聪颖,以本能的察觉到这些绝对是他在学堂里不会学到的宝贵知识,便听得格外认真。即使不懂,他也力求想记下,预备回头见着自家爹爹时再求问。

  而杨世忠似乎也不在意二宝有没有懂,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说着。

  两人之间隔着厚重的帷幕,气氛却意外的融洽。

  “杨世忠。”

  沈忱皱眉开口,用力将半掩着的房门退开。

  杨世忠的声音戛然而止,二宝闻声回头,看到他们眼睛一亮。

  “娘,爹,你们忙完了?!”

  他起身快步到两人面前。

  林溪伸手抱了抱他,诧异的问:“你们怎么说起那些了?在这儿听了一天吗?”

  二宝摇头:“我刚到这儿的时候,有人把我带到隔壁院子的看书。看完后,这个叔伯便叫我过来,给我说这些了,还挺有意思的。”

  沈忱眉头皱的更紧,偏头对他们道:“娘子,带二宝出去等我,我有话跟杨世忠说。”

  林溪看了眼屋内,没有多问,点点头牵着二宝的手离开。

  他们走后,沈忱进去带上门,不冷不淡的开口:“我给你找细作,查名单,你就这么报答我?”

  里面,杨世忠咳嗽了几声,慢悠悠道:“不好吗?这孩子我见过了,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,确实与方阁老有几分相像。”

  沈忱眸光一紧。

  尽管有所猜测,可真当听到的时候,他还是心情格外的凝重,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。

  “沈大将军,看在你帮的份上,我也高兴提醒你一句。你和圣上已经见过面了,金陵也有那么多人见过你。以后你当然可以做你的沈忱,但你能一直做下去没?别忘了,圣上可不是野心小的,届时,你难以置身事外。”

  顿了顿,杨世忠语气肃然,“只要你一回去,或者那些曾经恨不得你死的人知道你还活着,定然也会注意到你的妻儿。而二宝和方阁老那么相像,会没有人联想到吗?”

  “换而言之,你这个儿子,迟早要面临他的血海深仇。”

  沈忱沉默。

  他其实有本有把握一直做沈忱。

  可他如今做的事皆与昔日叛军有关,时日一长,那些残余的逆党和构陷过他的人,不可能不注意到“沈忱”,那么发现二宝是迟早的事。

  良久,沈忱淡淡说道:“我自有办法,不劳你担心。还有,管住你的嘴,别叫二宝知道。他还太小了。”

  杨世忠深深的叹了口气,“可能你不知道,方阁老一家于我杨世忠有恩情,能庇佑的,我自然无有不应。正好,我那儿子不是同二宝关系不错吗。或许日后,他们能相互扶持。”

  沈忱没有应这话,默然片刻,转身离开。

  ……

  林溪和二宝正在院子外闲聊着等沈忱。

  看他出来了,脸色不太对,林溪笑了笑主动道:“沈忱,想吃夜宵吗?”

  沈忱一怔。

  林溪叹道:“没办法,二宝还没吃晚饭,现在想吃我做的鸡丝面了。我走了那么久也有点饿了,你要不陪我们一起吃点呗。”

  沈忱望着他们,须臾脸色和缓,柔声道:“好,我们一家三口回去。”

  二宝随即握住沈忱的手,边走边道:“爹爹,杨叔伯讲的东西,我还有好多没明白的,您给我解释解释好不好?”

  沈忱本不想让二宝太早接触朝堂之事,然而想到杨世忠说的,他最终还是点了头,给二宝讲了一路,听得二宝星星眼望着沈忱,越发敬佩崇拜。

  回到客栈,林溪很快做好面,二宝吃过后就困的睡下了。

  林溪这才有时间问沈忱:“杨世忠跟你说了什么?”

  “他说二宝和方阁老一家确实像。”沈忱道。

  林溪一时哑然。

  想到方阁老一家在几年前玄武门之变中的惨烈,她叹口气:“沈忱,你说咱家这是什么运道。三宝算是将门遗后吧,二宝又是文官遗后。往后……”

  “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。”

  沈忱斩钉截铁的说。

  林溪看他。

  沈忱上前抱住林溪,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,低声道:“有我在,我们一家会平平安安的过下去。至于二宝的身世,等他长大有能力了,再告诉他,到时候由他自己决定该如何。不过,一日为父,终身为父,我会护他好好的。你们,也都会没事。”

  林溪心里一动,回抱住他,脸埋进他怀中。

  然而她其实没有半分安心,因为她又不合时宜的想起原书剧情,沈忱和四个孩子以后都不得好死。

  好在算算四个孩子在原书里出场的年纪,那都是几年后的剧情了。

  还有时间。

  这几年里,她一定要努力改变他们,让他们善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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