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片上,赫然是许言之正搀扶着安曼从圣玛妇产医院出来。

  看清照片内容,许言之一愣。

  他就知道林莜今天来没好事!

  他收起相片,骤然掀眼皮看向林莜,面上却已经没了第一次被抓包时的惊慌。

  “既然你知道了,那我也没必要再演下去了。我已经在拟定离婚协议了,安曼怀孕了,还是个男婴,我不能让她无名无份跟着我,我必须要为他们母子负责。”

  林莜犹如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:“负责?”

  “抛弃原配妻子给小三正名?”

  “许言之,你这么做,就不怕遭报应吗?”

  许言之根本没把林莜这个小姨子放在眼里,那五百万已经到手,他对她再没什么可忌惮的。

  反正跟林鸢这个婚离定了。

  他冷冷一笑,说话肆无忌惮:“报应?我能有什么报应?倒是你,真该替你那可怜的姐姐想想后路,离了我,我看日后哪个男人还会要她。”

  林莜被他这样一呛,喉头梗着一口气:“许言之,你畜生!”

  “别光会骂人畜生,难道我还说错了,你明明知道我出轨却不敢告诉你姐,不就是怕我不要她吗?”

  “你!!”林莜捏紧了拳头,就要往这个渣男鼻梁上砸去。

  “咔哒——”

  入户门突然传来一声被拧开的轻响。

  林莜和许言之齐齐回头,正对上门外站着的林鸢。

  林莜立马跑了过来,声音讷讷地:“姐,…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  许言之没由来的心慌,虽然他已经决定要离婚,但此刻他居然不想让林鸢知道真相。

  林鸢怔怔看着客厅内的一切,声音沙哑:“我一直没有离开。”

  林莜如坠冰窟,也就是说,姐姐已经听见了一切。

  此刻,一种难以置信的情绪正在林鸢胸腔百转千回。

  她确实是准备下楼扔垃圾,但进电梯前又担心妹妹和丈夫还会吵架,不放心就回来瞧一眼,谁知就是这一眼,就知道了这么多事……

  她宁愿自己听错了,幻听了。

  兴许是不死心,又像是自欺欺人,她怔怔看着面前她最信任的两个人:

  “你们刚刚说的……都是……真的吗?”声音仿佛苍老了许多。

  可他们谁都没回答。

  却比说了很多都令她窒息。

  是了,妹妹的欲言又止,许言之的眼神躲闪,都证明这一切是真实的。

  她牵起唇瓣,想说什么,但还未张嘴眼眶却先红了,接着,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滚落。

  喉头梗着,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,什么声音都发不出。

  紧接着,那种萦绕在胸腔内的情绪猛然下沉!

  像一把匕首直直插入她的胃部,在她的胃里横冲直撞胡乱搅着,心理巨大的恶心与难过,转为生理的反应!

  她捂着嘴,竟弓起背干呕起来!!

  “姐!”林莜吓坏了,“你怎么了?!”

  林鸢噙泪的眼睛看着林莜,轻轻摇摇头,另一只手横在林莜面前,阻止林莜的搀扶。

  而后缓缓蹲下,将脸埋进双膝之间,鸵鸟一样弓起身子,想要逃避眼前的一切。

  “姐……”林莜哑着声音。

  “行了别哭了,既然听到了,就过来把话说清楚,该离婚离婚。”许言之不耐烦的移开视线,冷若冰霜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。

  林莜气极:“许言之你还是个人吗!”

  居然连一句解释一句抱歉都没有!

  这种时候,还急着催姐姐离婚!

  “莜莜……”林鸢颤抖着双唇,睁开红肿的眼睛,噙泪的眼眶有细密的针尖在一下下的扎。

  她扶着门框站了起来,忍住胃部不适,尽量使声音平稳,“可以帮姐把喜喜抱进里屋吗?”

  “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谈一谈。”

  林莜犹豫再三,忍下心中对姐姐的担忧,点点头:“好。”弯腰将喜喜抱起,进了里屋,将门带上。

  客厅恢复了安静,林鸢吸了口气,迫使自己冷静,走到沙发一端坐下。

  电视背景墙上的玻璃映着她满是泪痕的脸,让她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糟糕的人生,失败的婚姻。

  胸腔的强烈酸涩,令她浑身发抖,好半天才缓缓转过头来,看着客厅里那个她无比熟悉的男人。

  “为什么?”一开口,泪水又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。

  许言之抿着唇,看着她,眼睛内没有丝毫心疼。

  更别提有情绪起伏。

  “什么为什么?”

  “为什么离婚,还是为什么找别的女人?现在来问这个还有意义吗?答案重要吗,我们从恋爱到结婚这些年,你看看你自己,还有一点从前的样子吗?”

  好像是找到了发泄口,许言之继续道,

  “我每天一回来就要面对你的唠叨,每天的话题不是孩子就是生活费,一回到家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,这个家就像一座囚牢一样!我每天面对你,就像是在上刑一样煎熬!跟你在一起,我已经失去了我自己!”

  “但是她跟你不一样,她身材好,会穿衣打扮,最关键的是,她热爱生活,朝气蓬勃。跟她在一起,我才找回自己,找回生活的意义!”

  假面一旦被扯掉,许言之再也不用伪装了,这些憋在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。

  一旁的林鸢听完,牙齿切着下唇,丝丝腥甜入喉。

 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崩溃,闭了闭眼,心脏却开始猛烈钝痛:“是啊,她让你找回了自己。”

  “那我呢,我就活该变成现在这样面目全非的样子吗?”她苦笑一声,

  “许言之,没嫁给你之前,我也身材好,我也会穿衣打扮,我也热爱生活朝气蓬勃。”

  “是谁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,我嫁给你,又生了喜喜,做家庭主妇。我每天忙着照顾你们,我有哪怕一天的时间做自己吗?”

  “够了!这世上所有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女人,难道都变成你这样了吗!”许言之启唇,声音里透着极致的厌憎,

  “而且你嫁给我难道委屈你了吗?每个月的生活费哪次短了你的?你为什么不拿着这些钱,好好收拾打扮一下自己,非得用剩饭剩菜把自己揣成一百八十斤?”

  “别的男人的老婆生了孩子,照样工作家庭两不误,你呢,每天就只照顾喜喜。林鸢,我对你已经够可以了,是你自己跟不上我的步伐!”

  林鸢垂下眼帘,无人看清她此刻眼瞳中藏着的汹涌悲伤,她哑着声音:“嫌弃我了?”

  许言之用沉默代替默认。

  虽然林鸢早有预料,但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爱最信任的男人默认了自己的问题,林鸢内心翻涌的情绪濒临失控!

  剧烈起伏的胸脯、急促的呼吸声、大颗大颗砸落的眼泪,彻彻底底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!

  她声嘶力竭道:“许言之,你是不是忘了?当初是谁让我不要出去工作,让我在家安心相夫教子,是谁承诺会爱我一生一世,永远不背叛我!”

  “你嫌我现在黄脸婆了,可我照顾喜喜这三年,无数个熬夜的夜晚,每天睡眠都不足,这些年不管喜喜是生病还是家里鸡零狗碎的各种事情,都是我一个人面对处理,你又何曾问过我?可曾给过我一丁点的关爱?”

  “我被你冷落至此,被你蹉跎成这样,你现在却反过来嫌弃我!”

  许言之依旧沉默,那双垂着的眼睛中,偶然乍现的缝隙里,只剩冰到彻骨的冷漠。

  “你说,让我只要照顾好这个家就好,我听了你的话,每天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,只为了你在外拼搏时没有后顾之忧,可是你现在跟我说什么……你说要跟我离婚!你还……”

  林鸢呜咽一声,终于哭出了声,哭声凄然里带着浓烈的绝望:“你还……你还在外面有了人……跟别人有了孩子……”

  可能出于心烦,许言之终于掀了掀眼皮:

  “你在家里顾着家是不假,可这个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挣得!你吃我的,花我的,用我的,你付出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?”

  “你……”林鸢抖着唇瓣,瞪大瞳孔,心如刀绞。

  所以一直以来,她毫无怨言的付出,在他眼里都是理所当然?

  许言之又道:“还有,她肚子里那个是个儿子,你生不出儿子,有的是人给我生!我告诉你,咱们这个婚是离定了!”

  “你混蛋!!”一声充满极致绝望和愤怒的咆哮,终于响彻整个客厅!

  许言之满眼漠然,转身朝外走,声音落在了门口:“你现在不冷静,等你冷静下来,咱们好好谈谈离婚事宜。”

  紧接着,是一声无情的摔门声!

  林鸢跌坐在地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

  客厅重新归于寂静,生命不再鲜活,只剩枯萎与死寂。

  林莜在里屋一直捂着喜喜的耳朵,直到外面安静下来,她这才松开手,抱着喜喜走了出去,看向跌坐在地的姐姐。

  刚刚外面的一切她都听到了,现在见到姐姐这副凄然的模样,林莜心如刀割,果断将喜喜放下,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:

  “姐,我去追上那个人渣,替你好好出口气!”

  可手腕却被握住。

  “莜莜,别去。”

  林莜怔怔看着满脸是泪的姐姐。

  林鸢喃喃道:“……没有意义了……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
  林莜哽咽,缓缓蹲下,抱住姐姐。

  她没想到姐姐会撞见这一切。

  幸福的遮羞布被猝不及防扯下。

  这美好掩映下的一切。

  是丑陋,谎言和背叛。

  让人觉得残忍、难堪。

  林莜原想着换个松弛的、不那么剑拔弩张的氛围,亲口告诉姐姐一切。

  至少,给姐姐留有一丝体面。

  可……

  姐,我很抱歉你用这种方式知道了真相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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