种种气息,将判官整个人都完全环绕起来,好似一尊来自九幽的恐怖鬼神。

  咻!

  苍白骨箭,瞬间射出!

  撕裂虚空。

  几乎在脱离弓弦的那一刻,就已钉杀在那稻草人儿的眉心之上!

  吼!!!

  恐怖的咆哮声,一瞬间铺天盖地,肆虐天穹大地!

  滚滚风暴,骤然卷起!

  一股至阴至邪的可怕力量,从天而降,顺着箭身,灌注到那稻草人的身躯当中!

  让人心颤!

  同一时间,冥冥域外。

  混沌一片,污秽充斥。

  这里没有空间的概念,好似一片天地未开的污浊,蒙昧一片。

  而在这混乱与浑浊当中,一枚伤痕累累的头颅,缓缓飘荡。

  模样,颇为凄惨。

  正是先前遁入冥冥域外的至天魔。

  按理来说,这被打得只剩一枚脑袋,又是伤痕累累,虚弱无比,换了谁来,都得愤怒郁闷半天。

  但这会儿吧,这位至天魔,脸上出了那愤怒与怨恨以外,还有着一抹解脱之意。

  那种感觉,就好像杂技团里,逃出的猛虎回归深林以后,哪怕遍体鳞伤,但却获得了……自由。

 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。

  “终于啊……逃出掌控了……”

  说话之间,露出追忆之色,眼里浮现出无尽的屈辱。

  或许那些人类不晓得,但他可是清楚地知晓。

  自先前一刻,那所谓的三千大道树残叶毁灭之前,他堂堂至天魔,都活在另一个一个存在的掌控之中。

  而那大道树的残叶,就是……枷锁。

  很多年前,他还不是至天魔。

  甚至连那大天魔,都不是。

  只是天魔之气中,无数寻常天魔之中的一头。

  遵循这本能,游荡于人类的欲望边缘,一边躲避天机阁的截杀,一边苟延残喘于世间。

  直到某一天,某个看不清面容的家伙,找到了他。

  那人的恐怖,至天魔直到如今,都心有余悸。

  那是他无法反抗的可怕力量。

  但就在他以为,那一次的相遇,他会被彻底杀死的时候。

  对方却并没有下杀手,而是将他捉住了去。

  掌控在手中。

  那人给他提供人类,提供“食粮”,助他成长,让他一路从一头天魔,进化到大天魔,最后进化到至天魔去了。

  在这个过程中,虽说衣食无忧,还不必担忧被天机阁的人抓住杀了。

  但那人却是不是降临到他面前,在他身上做各种各样的试验,好似要印证和研究什么东西那样。

  那一次次的痛苦,一次次的屈辱,铭记在心,不敢忘却。

  直到他晋升至天魔以后,以为自个儿有了些资本,悍然反抗。

  结果嘛,显而易见。

  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,还被打进了一枚大道树的残叶,此生受制。

 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,那时候,那人说的话。

  “——你只是一条狗,不要妄想反抗。”

  然后,他就被安置在大竹村地下,自身自灭,但因为有那一枚大道树残叶的存在,他的生死,都掌控在那至今他都不晓得身份的“神秘人”手里。

  直到那天机阁的骑牛人,放出那“净天地神咒”,机缘巧合将那大道树残叶打碎。

  他方才,完全获得了自由!

  尽管重伤垂死,尽管失去了大部分力量,但能逃出那般桎梏,却是……值得!

  自此以后,他不再是任何人的狗,不是任何人的玩物,而是一头强大的至天魔!

  哪怕需要数十上百年的光阴却恢复。

  也完全值得!

  “本座会记得……你们所有人……”

  他的脑海中,闪过一道道身影。

  隋烊,少司,还有那掌控他漫长岁月却不露真容的神秘人……

  “总有一天,本座会回来……亲手……杀死你们……无论十年……百年……千年……但总会有那么一天!”

  就像是最恶毒的誓言,回荡在那冥冥域外。

  但好似也引起了那混沌当中,一头大天魔的注意,投过来目光。

  这至天魔只得屈辱噤声,悄悄游荡而去。

  ——如今的他,甚至连一头大天魔,都无法对付了。

  而天魔之间,除了那绝对掌控所有天魔的几位存在和两头天魔之间拥有血脉关系,这两种情况以外,大多也是敌对。

  ——天魔互噬,也是他们进阶的重要养分。

  悄然离去。

  躲藏起来。

  逐渐恢复。

  这便是至天魔给自个儿选择的眼下的路。

  并不算什么异想天开。

  毕竟这冥冥域外,无垠无尽,只要他一心想躲,没人能找到他。

  那天机阁的少司如此,那曾经掌控他的神秘人,也是如此。

  可惜啊,天不遂人愿。

  一个他从来没有重视过的家伙,一个在他看来只是蝼蚁一般的家伙,在跨越世界壁垒的现世,射出了一箭。

  某一刻。

  至天魔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心悸之感,油然而生!

  没有任何预料!

  没有任何征兆!

  就那般,无比突兀,但又……如此真实!

  那一刻,至天魔想都没想,朝那混沌深处,遁逃而去!

  尽管他并不晓得,那股心悸之感,究竟从何而来。

  但可以肯定的是。

  ——危险!

  太过危险!

  甚至可能直接让他……灰飞烟灭!

  但无论怎么逃,那股冥冥的大恐怖,都使他如坐针毡,如芒在背!

  下一刻,一道苍白的光,从那不知名处,撕裂混沌,从天而降!

  洞穿了至天魔的头颅!

  那一刻,他的面孔,充满骇然;他的双眼,猛然瞪圆,毫无规律地乱跳!

  最后向中间一瞪,看到了。

  那眉心第三只眼处,出现了一枚洞穿前后的恐怖空洞!

  一箭,洞穿头颅!

  他的气息疯狂暴跌,只剩最后一丝!

  甚至连那头颅的形体,都再难以维持,时而实,时而虚……

  命悬一线!

  “谁!究竟是谁!”

  至天魔又惊又怒,环顾周遭,疯狂怒吼。

  然后,透过那还未完全合拢的,通往大千现世的通道,他看到了。

  那一道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存在感,一身黑白戏袍,一张凶恶脸谱的身影。

  方才那股大恐怖气息,正是……来源于此!

  “是伱!”

  歇斯底里又咬牙切齿一般声音,从至天魔处发出。

  “你……既然杀不死本座……在将来……本座便会找到你……碾碎你……”

  话语之间,充满了无尽的怨恨!

  甚至,超过了对少司的怨恨!

  因为方才那恐怖的咒杀一箭,真的差一点儿就将他的存在,完全泯灭!

  同时,大千现世。

  因为那同样冥冥域外的通道还未完全合拢,所以少司和隋烊都能看到其中之景。

  看到那至天魔只差一丝,便会灰飞烟灭!

  在震惊于余琛这恐怖咒杀一箭的同时,也不由扼腕叹息!

  “可惜!可惜啊!毫厘之差,就能将这该死天魔彻底杀死!”隋烊捶胸顿足,叹道。

  虽然他不修咒杀之道,但也知晓咒杀之道一些基本的规则。

  比如一次仪式,只能咒杀一次。

  如今那连通现世与域外的通道,即将关闭。

  等通道完全断绝,两界隔绝以后,咒杀之力便无以为继了。

  而这么短的时间里,也断然不够再布置一次咒杀仪式。

  只能……让那至天魔苟活一命了!

  尽管心头无比不甘,但隋烊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了。

  只有一旁的少司,眉头皱起,盯着祭台下的余琛,若有所思。

  良久后,缓缓开口,“或许,并不一定呢?”

  隋烊一愣,转过头来,就看见对方眼里……在发光。

  他指着那咒杀一箭过后,并未结束的咒杀之仪,还有那被钉死在刑柱上的稻草人,缓缓摇头,“隋将军,你看,无论是那咒杀仪式,还是那稻草人身上的天魔气息,都未曾消失。

  也许……这咒杀之术,并未结束呢?”

  隋烊眼睛一亮!

  下一刻,好似印证他们的猜测一般。

  那祭台下的判官,冷漠地再度伸出手,从那森森摇曳的鬼火里,再取出一枚骨箭,搭在弓上。

  那一刻,一股更加恐怖,更加森寒的可怕气息,浩荡升腾!

  比起第一箭,更加恐怖!

  在那煌煌翻涌的黑暗的风暴里,凶神恶煞的判官,拉开弓弦!

  那一刻,他整个身躯好似被抽干了一般,血肉干瘪,须发枯黄,筋肉萎缩……

  精!

  气!

  神!

  所有的一切,都完全倾注于这第二支咒杀之箭!

  孤注一掷!

  钉头七箭,一咒七杀,一箭胜一箭,一杀胜一杀!

  七咒杀完,连圣人……也要泣血!

  如今,余琛便是耗尽一切能耐,拉开第二杀箭,势要……咒杀天魔!

  下一刻,悄无声息。

  苍白箭矢,撕裂时空,钉在那稻草人头颅之上!恐怖诡秘的咒杀之力,瞬间爆发!

  与此同时,虽能彼此对望,但却相隔了整个世界,不知多少时空万里的至天魔。

  再度被一股更加庞大,更加恐怖的不安之感笼罩全身!

  杀劫将至!

  那一刻,他的愤怒,他的怨恨,他恶毒的誓言……尽数消散一空!

  取而代之的,只有无尽的不甘,浓郁的恐惧,无力的绝望!

  唰!

  第二咒杀之箭,洞穿时空,贯通身躯!

  无穷咒力,瞬间爆发!

  “不……”

  至天魔的声音,甚至未曾完全发出,便寸寸湮灭,烟消云散,一丝不存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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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(本章完)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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