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色帆船上,会客大厅中,闻得铃儿话语,众人一阵沉默,但只片刻,忽见一条魁梧汉子越众走出,沉声道:“各位既然谦让,在下横州铁金刀,先来请教侯爷。”

  “原来是横州卧虎铁大侠。”

  铃儿看了铁金刀腰间斜挎,点缀珠玉的宝刀一眼,含笑道:“你青年之时,便以这口金刀独斩川鄂十七寇,扬名江湖,近年来声望更隆,可说功成名就,不知还有何事需要相求我家侯爷?”

  “这”

  铁金刀似是有些为难,铃儿见状,连忙笑着提醒道:“阁下该当知晓我家侯爷的规矩,奉上礼物,说出请求,如果侯爷接下礼物,定会帮你解决难题。”

  “知道,知道。”

  铁金刀应声间,连忙取出一口小小的紫檀木盒,打了开来,双手捧上。

  众人只当他盒中必有奇珍异宝,哪知木盒里竟只是聊聊数本经册,纸页也已枯黄。

  铁金刀双手将木盒捧过头顶,恭恭敬敬道:“此为王羲之平临佛经真迹,乃是晚辈献给侯爷的拜礼,请侯爷笑纳。”

  书圣王羲之真迹?!

  闻得铁金刀言语,在场众人中,有不少识货的人都忍不住面露惊异之色,显然,他们都清楚的知道,王羲之墨宝千古罕见,实可称得上无价之宝。

  但紫衣侯却似对此墨宝并不感兴趣,足足过了片刻也无回应,就在铁金刀即将失望之刻,忽闻一道声音传来:“王羲之的手书真迹,倒是稀罕的很,让我一观可否?”

  “嗯?!”

  乍然闻言,众人俱都下意识的循声看向声音来源之处,发声者不是别人,赫然正是丁修,只可惜,在场来客虽众,却无一人识得丁修。

  不过,这并不妨碍他们猜测丁修的身份,一个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登船的人,而且看起来颇受紫衣侯礼遇,只要不是傻瓜,都能猜的出来,丁修的身份肯定很不简单。

  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,丁修却似半点也不在意,现在能让他在意的,唯有王羲之的手书佛经。

  书圣王羲之的声名不可谓之不大,奈何他的真迹传世极少,因此也越发显得弥足珍贵,历代名家、公卿将相、乃至帝王之家,都对王羲之的真迹求之而不可得。

  最为出名的故事,便是唐太宗李世民暗使阴招,从辨才和尚手中骗取了《兰亭序》,结果致使辨才和尚郁结心中,到了最后竟被活生生的气死了,由此可见一斑。

  丁修虽说穿越过诸多世界,但王羲之的墨宝真迹,却也少见,如今墨宝自动送到面前,他自然没有不看的道理。

  紫衣侯见状,连忙笑道:“既然丁兄对王羲之的墨宝感兴趣,那本侯今天索性便来一个借花献佛”说话间,他转而招手道:“铃儿,去将那王羲之的手书佛经取来,献予丁兄,供他鉴赏。”

  “是!”

  没有任何犹豫,铃儿恭声领命,自铁金刀手中捧过紫檀木盒。

  铁金刀见状,不由得面露大喜之色,因为,根据过往的规矩,紫衣侯既然收了他的礼物,便就代表了会答应他的要求!

  愣神间,铃儿已恭恭敬敬将紫檀木盒摆在了丁修桌前,躬身道:“公子,王羲之手书在此,还请笑纳。”

  “哈!”

  丁修忍不住朗然一笑道:“承蒙厚爱,那丁某人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
  “哪里。”

  紫衣侯连忙道:“王羲之的墨宝虽然珍贵,但又怎及丁兄对小女的付出?所以丁兄就不必与我客气了!”

  “你都这么说了,我还能如何呢!”

  丁修点了点头,随即打开紫檀木盒中的经册,竟是不顾在场众多宾客,自顾自的欣赏起来,与那些书法家不同,丁修看得是王羲之的笔法走势,想要从永字八法中领悟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武学妙境。

  “这”

  对此,在场众人不免为之大吃一惊,一个个的,俱都忍不住暗自揣测丁兄的身份,这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大,也没有什么武林高手的征兆,但听紫衣侯说话的语气,居然与此人同辈论交?而且话语中还多带崇敬讨好,不得不说,这实在教人难以置信。

  就拿铁金刀来说,单论年纪,实则还要比紫衣侯大出二三十岁,可在紫衣侯面前,却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自称晚辈,丁修何德何能,竟能得到这般礼遇?!

  不只是一般的武林人士,甚至,就连那从始至终都泥塑佛胎一般的伽星法王,此时此刻,也不禁抬头瞥了丁修一眼,但很遗憾,他的佛家神通,未能助他看出丁修的深浅,就更别说其他人了。

  作为五色帆船上的知情者,铃儿并未多言,只是看着铁金刀道:“礼物既已收下,伱有什么困难,只管说出来吧!”

  铁金刀闻言,面露喜色,连忙躬身道一句:“遵命!”随即稍加寻思,方才接着说道:“七十余年前,我潢州卧虎刀一门,与信阳蟠龙钩一门同时崛起武林,当时人称‘卧虎赐龙,刀钩称雄’,也算是威风赫赫,不可一世,但.”

  话未及说完,忽听铃儿笑道:“这位铁大侠,你话说得越简单越好,莫要自吹自擂。”

  铁金刀面颊微红,于咳一声后,才接叙道:“数十年来,我两门互以兄弟相称,交往极是亲密,哪知自从十七年韩一钩接长蟠龙门后,情况突然大变,韩一钩竞声言蟠龙两字排名,本该在卧虎之上,要我等致歉改过,否则就要与我定期决斗,要天下武林中人瞧瞧,究竟是该卧虎占先,还是该蟠龙占先?”

  “哈!”

  闻得此言,铃儿尚未开口,丁修身旁的小公主已忍不住一声轻笑道:“真是奇了怪了,难道名字占了先,就能多长块肉么?”

  “这”

  铁金刀见说话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,多多少少有些尴尬,但想到自己此行目的,还是长叹一声道:“这位小姑娘说的虽是,但这口气.唉,铁某却忍不下去,于是使在信阳城外,寻地决斗,江湖中闻风赶来瞧热闹的自然不少,哪知一战之下,区区竞在第七百二十招上,被他一钩所伤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。”

  小公主何等聪慧,听话在耳中,须臾间便反应了过来,不禁笑道:“看来你是输得不服气了?于是第二年再战?”

  “唉”

  铁金刀叹息道:“姑娘猜得不错,第二年在下养好了伤,又在原地与他决斗,那一次情况更是热闹,在下与他苦斗数百合,眼见已占了上风,哪知到了第七百多招上,那韩一钩突又使出那一钩来,招式竞与前式一模一样,而在下居然还是不能抵挡,竟又被他这一钩所伤,败下阵来。”

  小公主道:“那你想来输得很不服气,还要约他第三年再战吗?”

  铁金刀叹道:“我虽有心,奈何这一次在下却伤的更重,直到第五年才能与他再战,但大战之下,唉”

  小公主诧然道:“难不成你又输了?”

  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这般直截了当的问,铁金刀脸上既是羞惭,又是悲愤,不禁仰天长叹道:“是,在下不但又败了,而且还是败在他那一招之下!”

  “啊?!这.”

  这一次,不单单是小公主,铃儿等人也不禁面露诧异之色,随即,小公主满脸奇怪的道:“以你的武功与经验,竟会在同一招式之下连败三次,按理来说,你第一次败了时,就该将他那一招仔细研究,第二次即使不能破招,也该小心提防才是呀!”

  铁金刀苦笑道:“在下非是愚笨之人,怎会不知此理,实不相瞒,早在初败之时,在下就已经将那一招仔细研究过,待到第三次决斗时,在下甚至邀请了十余位同道高手,一齐去瞧,等到在下第三次受伤痊愈后,与这十余位朋友一齐研究,纵然聚集了十余人的智力,却也瞧不出他那一招有丝毫破绽,也猜不出这一招后面有什么变化,因此,比武之时,只要此招一出,场上胜负立判!”

  小公主闻言,一时愕然。

  好在,有铃儿及时接过了话茬,只见她笑着说道:“我明白了,你研究多年,却还是对那怪招无可奈何,是以这才来相求我家侯爷”

  “姑娘说的对极了!”

  说话间铁金刀已自腰间拔出金刀,沉声道:“这一招在下虽然破不了,但却可演示得七七八八,这便以刀作钩,请侯爷指教。”说罢,反身一刀,直刺而出。

  那刀身金光闪闪,宛如千百层金鳞闪动,此刻一刀刺了出去,满舱俱是黄金色的刀光,耀人眼目,几乎不能直视。

  有人瞧着这一刀面露讶异之色,有人目光哂然,似是极为不屑,也有如伽星法王般,甚至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。

  至于丁修,抱歉,这一刀的精彩程度,远不如王羲之的字来得令他感兴趣。

  要知道,王羲之号称书圣,于书法一道,已然超凡入圣,这等境界,足以堪比武学修行中的天人妙境,甚至还要更胜一筹,岂是一般人可以相比?

  场中演练,刀光旋转,倏然又是一收,铁金刀将刀锋朝下,抱拳向紫衣侯又是一揖:“请侯爷不吝指教。”

  紫衣侯感他奉来的王羲之手书,讨到了丁修的欢喜,此时此刻,爱屋及乌,当即应声回道:“这一招名为乾坤被天式,乃是自远古剑法蜕变而来,虽然不差,但却绝非毫无破绽珠儿,你学过刀法,也学过钩法,更得过丁兄的指点,便由你去教他罢。”

  “是!”

  侍奉在一旁的珠儿闻言,连忙应声上前。

  而铁金刀听得紫衣侯一句话便将此招的名称来历说出,心下不禁既惊又佩,但此刻见他竟要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少女来教自己武功,心里不免有些失望,也有些怀疑,暗道:“我曾将此招去求教中原武林许多成名的豪杰,却无人能够破解,难道这五色帆船上,就连小姑娘都有这么大的本事?”

  珠儿瞧他面色,已知他心里在想什么,也不解释,只面带微笑,伸手在他臂上轻轻一拉,道:“跟我来吧!”铁金刀竟身不由主的被她拉了出去,这才知道,眼前的小姑娘看来虽然弱不禁风,却怀有一身令人难测的武功!

  接下来又相继有数十人越众而出,献上拜礼,道出来意,对于他们所遇到的麻烦,紫衣侯只是三言两语便一一解决。

  不过,其中也并非没有例外,例如有几名来自大宛的使者,受大宛国君之命,邀请紫衣侯至大宛任国师尊位,便被他毫不留情的叱责。

  波斯人居鲁士受安息国王之命,前来拜见紫衣侯,可惜才说了两句话,就又跳出了一位黄发白袍的‘居鲁士’。

  这一位自是水天姬所假扮,两人吵吵闹闹,上演了一出真假大使的好戏,可惜水天姬在江湖上本就以难缠闻名,居鲁士又岂是她的对手?不过短短片刻,居鲁士已被水天姬暗算点倒,推到了角落中去。

  这时木郎君走了出来,先打开一只包袱,立时满堂宝光辉映,说道:“在下木郎君,来自东方青木宫,家父木王.”

  “好了。”

  紫衣侯似已有了几分不耐烦,当下挥手打断,缓缓道:“不用背家谱了,你的来历我知道的一清二楚。”

  木朗君道:“家父日前不慎被白水宫妖女所伤,全身溃烂,神功将散,普天之下,唯有尊侯所藏之大风膏可治此伤,是以在下不远千里而来,带来了敝宫之珍宝,只求尊候能赐给些灵药。”

  “不行不行!”

  水天姬本就是来要搅局的,是以不等紫衣侯开口,便大声嚷嚷了起来:“常言道:事有轻重缓急,人有先来后到,吾等请求在先,尊侯总得先听听咱们的要求,决定答应与否,才能让其他人来。”

  木郎君怒道:“家父重伤在身,性命攸关,岂能不急?”

  岂料水天姬却悠悠然道:“可我见你面无急色,只怕这性命攸关之说,多半也是编出来的谎话。”

  “你”

  木郎君闻言,顿时气急败坏,只因水天姬这话当真是戳到了他的痛脚,他因修炼枯木神功,浑身肌肤都与木头一般,纵然心中如何焦急,愤怒,脸上却是做不出丝毫表情的。

  两人的争吵,惹来了众人围观,丁修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打扰,他放下手中王羲之墨宝,向紫衣侯问道:“我在你的藏经阁中有看到,上书当世武林,无论黑白两道,皆以五行魔宫最是令人畏惧,五行魔宫之绝学更是诡异厉害,变幻莫测,能可杀人于无形中,不知此事是真是假?”

  (本章完)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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