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苏广源,巨鲸坞一时间可是群龙无首,邢瑾只得暂派人手和于彬一起打理。次日一早,其余四坞的船主也各回了本寨,主寨中也只有薛大可父子留下养伤,邢寨主心情大好,在正厅设家宴邀请众人,邢、薛、萧三家尽皆在座。等酒过三巡了,邢瑾轻咳一声从近从手上拿过一个木盒笑道:“宁儿,你此来却也受了好大风险,还好如今事都过去了。来,我这里有一物,今日就交与你吧。”

  萧宁是一头雾水,看了自己父亲一眼,见他没有阻止,于是起身拜谢接了过来放在旁边。邢寨主看着再一笑,示意他打开看看。少侠这才轻轻的揭开盒盖,就见里面放着一本册子,面上书的是三个字《泣血集》!书页上几处暗红,好像真有人将血吐在过上面似的。

  见了此书少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,旁边的长龄却是脸色大变,豁得站了起来,看着邢寨主道:“寨主,此事不可!”

  邢瑾微微一笑,伸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,问道:“萧贤弟,你说这个我不给宁儿,还能给谁啊?”

  “这……”长龄也一时无语了。

  邢瑾在上首叹了口气,也是端起杯来饮了一口道:“此物最初我确是打算交给源儿的,可谁知……唉!造化弄人吧!如今我这身边的还能给谁?善儿?恐怕他也打理不了这个寨子。”

  薛大可好像早知道是怎么回事,看了自己儿子一眼,最终苦笑一声摇摇头。

  “那寨主何不交给媗儿?”长龄言道。

  “呵呵。”邢瑾看着他笑了,说道,“给媗儿和给宁儿还有什么不一样吗?”

  长龄一愣,也是尴尬的笑了,却还是又加了一句:“寨主再从这十二坞中挑选俊杰也无不可啊。”

  “呵。”邢瑾还是苦笑一声,端着杯道:“外人都看着锁龙寨一寨十二坞风光异常,可你萧贤弟也在寨中这么多年了,曾见过几个可堪造就的年轻人吗?”

  “这……”萧长龄尴尬的一笑,讪讪得道,“也是寨主要求高了些。”

  邢寨主挥了挥袖子,端着杯子道:“如今看来,真还未有比宁儿更合适者。就以他现在的功夫,在江湖中独当一面都足矣,日后若再参照这集子上所载,比过那岳长海去也不过指日之间罢了,到时本寨在中原武林……”说着已自哈哈大笑。

  薛大可和萧长龄都知道他这些年来的心结所在,在旁边也是苦笑一声。

  萧宁看他们说的热闹,自己在一旁听的是云里雾里一般,不由得看看众人,是满脸的疑惑。邢瑾看出了他的不解,微微一笑解释道:“宁儿,不知你可否听说过,这锁龙寨在君山立寨本于五代乱世。初代耿寨主为保洞庭安定,集合一众渔夫豪强立了此寨。可耿寨主的武艺并不算高明,四下求艺也不过勉强是一流之境罢了,如此一连三代在江湖上也无甚名声。直至三代寨主姓耿单讳一个忠字,不忿于寨子如此庸碌,壮年之时将寨中事交给了自己的徒弟打理,他则浪迹江湖寻师访友,遍学武艺。十五年后再回寨内,已是一等一的身手了。可其唯怨自己所学太杂,回来后也未重掌水寨,只将自己与同来的三位好友一起关在后寨之中,全心探讨武学了,如此又是十年。这十年中,另外三人陆续去世,等耿寨主将诸般武艺融会贯通,才写下了这本集子。书成之日,他本人也是心力耗竭,油尽灯枯,最后吐血于书页之上,撒手西去,后世晚辈为念及此事,给此书名曰《泣血集》。”

  说到这儿叹了口气,呷了口酒才接着道:“耿忠寨主为了寨中武学,终生未娶,自此后寨中耿姓绝迹,寨主之位不再为一家所掌,可也是立下了规矩,这《泣血集》只可传于历任寨主,不可落入他人之手,子女徒弟皆不可碰触,而且每任寨主在武艺上若有所得,尽需增补于此集当中,若要传授其中武艺,也只可身教口授,不可使他人照书修习。更明令限制,非下任寨主继承之人,不能得传两门以上之功法。”

  听到这里萧宁算是明白邢寨主的意思了,这竟然是想把整个寨子交到他手里呀!急忙间站起身形,惶恐得一躬到地道:“寨主这是何意,小可实在难当重任……”

  “哎——”邢瑾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,起身亲自将他扶起来道,“如今的锁龙寨表面风光,可到了这小一辈中,真能在江湖中拿的出手的,媗儿算半个,善儿算半个,以前源儿算一个,其余不说碌碌,但也无有顶尖之辈。寨上这块金字招牌,还尽是我等这些人撑着。到现在源儿离岛,我已听你父亲提及,你与媗儿之事也算有了眉目,那以后这寨主的位子你不接还让谁接?”

  “寨主……”萧宁抱拳刚要再开口,邢瑾反是先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:“怎么,还是叫寨主?”

  “邢……伯伯。”萧宁脸上一红,看了旁边坐的邢姑娘一眼,尴尬的叫声。

  “哈哈哈哈。”邢寨主畅快的笑着,拍了拍他的肩头,坐回去接着道,“关于你和媗儿的事,我也知道你从中的为难,要不是媗儿胡闹,当初刚得着你消息就想将此事挑明了。王家那丫头也是个好姑娘,我也不是让你负她。本来在武林大会上,我是先将这事托付给了骆门主,让他从中撮合,要是没有寨子里这档子事,是想着年后再去趟太原,找王威商量商量此事。可到如今,也不必再等过年了,赶等着此处的事安顿差不多了,我就起程上太原去,就算跪下求也得把这事给圆满了。”

  “邢伯伯……”

  “爹!”

  萧宁和雨媗都叫了一声,眼圈都是红了。

  萧长龄叹了口气,也是站起身来一揖道:“为着小儿之事,着实让寨主为难了。”

  邢瑾笑着压了压手,让他也坐下道:“如此贤婿,让谁家不是去抢,我为女儿之事上趟太原,也不算丢了什么面子。”一句话说的萧宁和雨媗脸都红了。

  再饮罢了杯中的酒,邢寨主看看少侠笑道:“此间事如今也算了了,我知道月丫头还在外面,你也是坐不住了,打算什么时候走啊?”

  萧少侠端着杯子的手一顿,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让人给看穿了,不由得看了邢姑娘一眼,略作犹豫道:“我想……明日就出岛去。”

  “嗯。”邢瑾对他的打算好像也不奇怪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雨媗姑娘却有几分着急了,看着他道:“不行,萧大哥,你这身上连毒加伤的,万一出岛……”

  “媗儿。”邢瑾叫了一声打断了女儿的话,眼光看过去说道,“月丫头一时负气出走已有数日,不找到她你萧大哥焉能安下心来疗伤,你就莫要拦他了。如若放心不下,你也跟去就是。”

  雨媗听了思虑半晌,最终却是摇摇头道:“我还是不去了。”

  萧宁看着她一笑,再把目光转向自己的父亲道:“爹,我明天就先出岛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长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,眉头紧蹙了好一会儿,忽然抬起头来道,“宁儿,过来,跪下!”

  萧宁闻言一愣,四下里的人也尽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,等少侠真个走到案前跪了下来,就听父亲道:“宁儿,依古礼需二十冠顶加字,这本是年后之事。可既已入江湖,也讲不得那些繁文缛节了。明日你这一走,加冠之礼也不一定能给你举行,今天就当着你邢伯伯和薛伯伯的面,为父将表字加之于你吧。”

  一时室中之人鸦雀无声,萧宁跪在案前满面肃容,俯身叩首道:“请父亲大人赐字。”

  长龄轻咳一声,目光紧盯着儿子道:“幼时我与你名之为‘宁’,乃是出自刘安所书《淮南子》中‘非澹薄无以明德,非宁静无以致远’之句。本想让你修身养德,立志求学,他日可身居庙堂,济世安民。但造化弄人,今日你既已踏上江湖,亦不可忘却为父给你取名之意,当除恶行善,护国卫家。”

  “是!谨遵父亲大人教诲。”萧宁再叩了一个头道。

  长龄点点头,接着道:“名既出于此,字亦出于此吧,今日我给你取字‘明远’,盼你日后遇事灵台清明,行道志存高远!”

  “谢父亲!”萧宁听得热泪盈眶,再叩首道。

  “好,好!”长龄也含着泪上前将他扶了起来,叹息道,“你母亲知道你今日,在天之灵也可是瞑目了。”说着拭了拭眼角。

  邢瑾见气氛有些悲切,忙端酒起身打了个哈哈道:“好,好!今日萧兄弟赐字,宁儿成年,此等喜事,当浮一大白!”说着举杯共邀众人,道了个请字。

  一时间室中又是热烈了起来,众人觥筹交错直到夜深,才醉醺醺的各自回转房中。

  第二日一早,一行人聚在码头上为萧宁送行,长龄上前拍拍儿子道:“本想着让你寻到月儿就带回来,可为父也知道,你还要去为你余伯伯报仇,也就不强求你了。但是行道江湖,千万不可狂悖,小心作事。”

  “是。”萧宁躬身应下。

  邢瑾也上前拍拍他,笑道:“贤侄,身上的伤还未愈,此去可不是逞强的时候,见了神音教的人还需躲着些才是。”说着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一领纯白的狐裘道,“若往北走,天也渐寒了,这件衣服你去带给月丫头,也算我的一点心意。”

  少侠接过衣服一看,就见上面根根毫毛晶莹剔透,无有一丝杂色,当真是千金难求,刚要出声推辞,后面薛船主看的明白,咧嘴笑道:“宁小子,没必要为你岳父省这钱,锁龙寨中富过龙宫,他不差这点。”

  萧宁尴尬的笑了笑,俯身拜谢。最后众人都远远的离开,只留了雨媗姑娘在眼前。姑娘红着脸走上前去,将一支湘妃竹的洞萧递过去,再给他理理衣襟道:“萧大哥,此去你尽管放心,萧叔叔处有我照顾,可你务必要寻到楚月妹妹。若得她应允,我自是在洞庭等你们;若她不允,我亦当在君山上祝福你们。”说罢掩面转身,发足狂奔而去。

  萧少侠一手握着竹萧,一手揽着狐裘,看着远去的背影,再感受着那尚揣在怀中,而今才觉得沉甸甸的锦囊,心中一时五味杂陈。这正应了:

  千般情意,报与君知。

  泣泪时、心随卿转,笑颜处、尽道相思。

  看风停,只见堤边,杨柳枯枝。

  弄舟再起涟漪,倩影分离。

  叹息中、烟轻雾淡,朦胧复、还望归期。

  自今日,竹泪萧音,相伴征衣。

  ——两同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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