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话,大皇子的心被提起来,忙问道:「那你可否将此事告诉父皇?」

  满庭芳缓缓摇头,捻须笑道:「一个平头百姓,无凭无证的却要状告皇亲国戚,老夫自然是不会拿来骚扰皇上的。」

  大皇子霎时松了口气,又追问道:「听闻那个百姓已被关进诏狱了,不知首辅大人要如何处置此人?」

  满庭芳看着他,意味深长地笑道:「殿下不必担心,老夫经审讯后发现,那个老百姓前言不搭后语、神志不清,所以已命阮大人将他秘密处死,所有卷宗也都随之焚毁了。」

  大皇子大吃一惊,忙问道:「首辅大人为何要如此做?」

  满庭芳凝目瞧着他,轻声叹道:「殿下,你们想做什么,老夫不想参与,也不会干涉。老夫已经年迈,只想平安度过余生,希望殿下能够成全!」

  大皇子一怔,继而拱手笑道:「好,有首辅大人这句话在,我就放心了!不过还有件事情,还得要首辅大人出手相助!还望大人莫要推辞。」

  说罢,他一挥衣袖,大步离去,大皇子一颗不安的心,也霎时安稳下来。

  他抬眸看了看那道紧闭的大门,心情无比激动:

  皇位,他可望而不及的梦,现在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!

  那个聪明绝顶、诡计多端、不可一世的皇帝,竟会有被自己打败的一日!

  曾经的他,被人利用,被人瞧不起,虽然贵为皇子,却任人宰割!

  可用不了多久,他就能向所有人证明,自己的强大和智慧!

  到那个时候,无论是皇后、刘炳文还是顾之礼,他将不会放进眼中!

  ——逃出宫闱——

  云雾消散殆尽,幽幽的月光,挥洒出清冷的光辉。

  美人的云鬟,散发着阵阵香雾,一只冰凉的手,轻轻晃动着露在锦被外的玉臂。

  花芳仪猛然惊醒,提着锦被遮住身子,猛地退到床角,惊恐地吼着:「是谁?」

  月色披在一个身型高瘦的男子身上,衣襟上彩线织就的飞鱼熠熠生辉。

  他伸出食指放在唇边,「嘘」了一声,低低地说道:「别声张!穿好衣服和我走!」

  花芳仪缓了缓神,才发现来者是阮浪。

  她松了口气,小声嗔怪道:「你在做什么?大半夜吓死人了!再说了,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儿?」

  阮浪一边扶着她下床,一边低沉着声音说道:「别问那么多,你先和我走,我会和你解释的!再晚可就走不了了。」

  花芳仪听他口气严肃,不像在开玩笑,立刻穿好衣服。

  二人抹黑收拾了一些东西,便趁着宫人熟睡中,蹑手蹑脚地走出宫门去。

  花芳仪小心地跟在阮浪身旁,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穿行。

  宫闱内安静异常,就连平日里巡逻的侍卫,也看不见踪影,气氛变得紧张和诡异起来。

  花芳仪紧紧抓着阮浪的手,惊惶地问道:「这院中怎么如此安静,一个人影都看不见?」

  阮浪专注地注意着周遭的一切,沉声解释道:「我将巡夜者都打发回房了,然后用了迷烟,宫内的太监宫女,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!」

  花芳仪听到他声音微微发颤、手心又一层冷汗,她便不再多问,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身旁。

  一顶轿子停在宫门口,阮浪四下瞧了瞧,连忙掀起轿帘,让花芳仪钻进去。

  轿帘刚要放下,花芳仪抓住他的手,惊呼道:「你不上来和我一起走吗?」

  阮浪拍了拍她的手背,轻声安抚道:「还有别的事要做!你乖乖坐在里面,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,没有我的命令

  ,都不要发出声音,更不要出来,听懂了吗?」

  花芳仪沉重地点了点头,不舍地看了他一眼,便垂手放下了轿帘。

  轿子一路急匆匆往宣德门走去,阮浪的一双凤目,总是警惕地四下观望着。

  幸好,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阻挡,眼瞧着他们就快要抵达宣德门口。

  突然间,夜色中竟出现一队金光闪闪的侍卫。

  阮浪暗叫不好,立刻一抬手,身旁的轿子立时停了下来。

  走在金甲卫最前面的顾纪昀,看到脸色阴沉的阮浪,顿感意外。

  他大步走过去,打量了一下阮浪身后的轿子,拱一拱手,问道:「阮大人,您这是要去哪里啊?」

  阮浪一拱手,面无表情地说道:「刚刚换完班,正准备出宫去。」

  顾纪昀指着他身后的轿子,质问道:「但不知这轿中坐着何人?莫不是也要出宫去?」

  阮浪急中生智,忽然笑了笑,说道:「这个顾大人就不必多问了,是皇上命我将这顶轿子送出宫去的!」

  「皇上?」顾纪昀心生疑窦,他走过去绕着轿子走了一圈。

  他抬手刚要掀开轿帘,却被阮浪一把挡下,沉声道:「顾大人,这轿子里的人,你可是看不得的!」

  「为何看不得?」顾纪昀愈加怀疑,声音愈加森冷起来。

  阮浪四下看了看,凑到他耳边,低语道:「顾大人,这轿子里坐的,是昨晚伴驾的女子,所以你自然是看不得!」

  顾纪昀皱眉看着他,狐疑道:「陛下的身体如此虚弱,怎会叫来女子伴驾?」

  阮浪一摊双手,苦笑道:「天子的心意,咱们做下属的又怎会知道!陛下有吩咐,我也只是照办而已,其余的……不敢多问!」

  顾纪昀紧紧盯着轿子,沉声道:「既然是伴驾的美人,为何要送出宫去?不是应该呆在这宫里吗?」

  阮浪揉了揉鼻子,低低的笑道:「实不相瞒,这轿子里的女子不是宫中的妃嫔,而是一位青楼女子。我昨夜将她偷偷送进宫来,得趁天亮之前,将她送出宫去。天子找青楼女子伴驾,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,自然不能声张。」

  阮浪虽然表面上说得轻松,内心却在打鼓:他在赌!

  赌顾纪昀能相信他的话,就能避免一场冲突!

  所以,他的手也慢慢的,摸向了腰间的绣刀。

  顾纪昀狐疑地看着这顶轿子,又看着阮浪笑中透着的杀意。

  他终于扯起嘴角,闪过身子,让出一条路,说道:「既然如此,那我就不耽搁阮大人办事了!」

  阮浪彻底松了口气,连忙摆了摆手,轿夫立刻抬起轿子,匆匆忙忙地往大门走去。

  顾纪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,只冷冷一笑,便转身离去。

  身旁的金甲卫低语道:「大人,那顶轿子十分可疑,您就让他们这样走了吗?」

  顾纪昀无所谓的笑了笑,说道:「我知道那轿子可疑,不过这是阮浪和大皇子之间的斗争,和我有什么关系?我可没义务要帮着谁!」

  说罢,他带着金甲卫继续在宫中巡逻。而阮浪则带着轿子,走到了宣德门前。守门的门卫见到他,也没有多加询问,双方只是略点点头,便放他们出门去。

  ——暂避风头——

  刚刚出了大门,一辆马车就从角落中走出来,阮浪一抬手,轿夫放下轿子。

  他走过去掀开轿帘,沉声道:「快出来,上那边的马车!」

  花芳仪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,看了一眼广袤的天地,忍不住惊呼道:「我竟然在宫外?」

  阮浪也不废话,一把拉着她的手,送入马车中。

  随即,自己跳上马车,一扬马鞭,马儿放开四蹄,迅速消失在浓厚的夜幕之中。

  马车疾驰了许久,终于在一间偏僻的小院前停下来。

  阮浪回头看了看,见四下里无人,才跳下马车打开车门。

  花芳仪被他搀扶着走下马车,看了一眼身旁简陋的院子,好奇道:「这是哪里?我们为何要到这里来?」

  阮浪只是笑了笑,并没有急着回答,而是拉着她走进屋内。

  点燃屋内的烛火,阮浪扶着她坐下。

  自己又给她添了一杯茶,才笑道:「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,你要暂时忍耐一下住在这里!」

  「家?」花芳仪咀嚼着这两个字,放目四下打量着这件设施简陋,却异常整洁的房子,不解的问道:

  「阮浪,你告诉我,究竟发生了什么?为何我们大半夜要逃到这里?」

  阮浪拉过她的手,柔声说道:「芳仪,你听我说!皇上现在疾病缠身,整日昏迷不醒,已经不能保护任何人了!你身怀有孕,便成了众矢之的!所以,你必须离开皇宫,我才能保护你和孩子的安全!」

  花芳仪蹙眉看着他,追问道:「朝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?」

  阮浪沉沉的叹口气,轻声道:「朝中怕是就要变天了!很快就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,不用我说你也知道,这场风暴的主角就是大皇子。他们如果得势了,是不会放过你和孩子的,所以你必须得尽早离开!」

  花芳仪垂下眼眸,轻叹道:「是呀,皇后和大皇子最嫉妒的人,就是我腹中的孩子!他们一旦得势,就会杀了我们母子。也多亏了你能提前想到!」

  阮浪将她轻揽入怀,柔声道:「你是我的女人,怀的是我的孩子,我当然要保护你们!更何况,现在这样的生活,不正是你我一直憧憬的吗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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